我是在昏暗的路灯下阅读完这封信的,灯光摇曳着我的心灵,模糊的视线中,字体不断的放大,占据我灵魂的每一寸空白的角落,拨动着我大脑中枢中每一条敏感的神经,不知过了多久,我恍恍然回到我呼吸的世界,盘旋的飞虫不知道,被拉长的不只是我的影子,还有回忆……
拿出纸,执笔的手似乎还在微微颤抖。亮白的灯光下,周围所有喧嚣,吵闹都慢慢飘散,而一切过去的影像又不断清晰,清晰……
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题目,我确定……儿子的背影和我的缩影靠近,重叠,最后静止在三年前的夏天。天使,在那里失堕……
以580分考上科技在那年似乎是相当令人骄傲的成绩,同学羡慕的眼光,老师欣慰的笑容,父亲直挺的腰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发生在昨天。笑声盈溢了那个夏天,而秋风将我带离了我的故乡,一切都显得那么喜庆,那么祥和,然而火车的窗框截住了退去的风景,也永远记忆了我那张阴了沉的脸,闯过“生死关”的人应该明白,考取一个超过分数线100分的学校意味着选择的无奈……我似乎不甘心三年的努力以这样的结果终结,然而最终终结了……
第一天新生联谊会上,班主任和系主任永远记住了我的名字。因为持有那个名字的人正倦缩在宿舍东南的角落里呼吸着一支快熄灭的烟……
第一天的英语课,我没去……
第二天的数学课,老师没有向全班引荐我的机会……
第三天的马哲课,同学们没有目睹全校第一的容貌……
第四天的体育课,老师也没有发现班里那个传说1000米2分多的学生……
第五天,我去了,不是教室,是教导处……我领到了处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在科大,来校一星期领到处分的人似乎我是第一个。
叛逆的种子在心中一旦发了芽便弹簧般地,越是压制住,弹起地便越高,我不愿去上课,不愿和那些绝大多数掏钱来的垃圾坐在同一坐标的教室。同样地,他们也抵触着我长发下傲视一切的眼神,在那个校园,我就像大熊猫一样引人注目。数日后,又像空气般透明,一切归于平淡,就如春节门上的神象,一旦时过境迁就被人遗忘、褪色,喧闹过后的沉静比任何沉静更要深静,我无法忍受这份安静,在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得到过一个友好的眼神,心若坟陵……
似乎一个人的堕落都是从网络开始的,渐渐地,我习惯让自己浸渍在血色的大地,无尽的撕杀,鲜红的血液,毙命前的呼喊,只有这些成就能让我平衡现实中的失落。传奇、奇迹、魔力、大话,无论哪个游戏我都是绝对的王者,不允许任何可以抗衡的力量存在于身边,而现实中的那个貌似高傲驱壳中脆弱的灵魂却又是那么不堪一击,每当清晨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出网吧,那种空虚充斥了空气中每一个氧原子,吸入肺中,融解在全身……那种痛苦,最终再次导致我无法面对生活的世界,再次走进那个虚幻的阁楼……
无法忘记那年冬天妈妈在雪地中嘶声的怒骂,所有的失望和爱都倾注在她沙哑的声带中,过往的行人她看不见,整个世界只有我和我的一切,然而我给了她什么?零下15度一颗冰冻的眼泪,大雪封心……
在那以后,在她走了以后,我在雪地中坐了很久。这样,我算什么东西?我拿什么面对她和她东拼西凑借来的学费?
如果那时的觉悟能被履行,那么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艰难,曾在一段时间里我扔掉了网游,安心地坐在教室,我想转变,然而老师同学似乎已经接受了我堕落的本性,没人想接近我,一个也没!在大学,我是孤独的,我知道这是我一手造成的,但没人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我像玻璃一样生活在人群中,老师点名不点我,班里活动不安排我……就这样我透明地活了一年……
在网上认识她很是偶然,然而她又成了我生命的转折点,曾经无数次嘲笑和BBS网恋的我,自己却现身说法。我鄙视自己,但我无法逃脱,因为只有她能让我感觉到自己在世界上残喘…彻底地堕落,为了她,我可以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也曾自己只身一人跑到1500公里以外的地方去看她,无法自拔…这一切的开销可想而知,在我没有脸面再厚着脸皮向家里要钱的时候,我开始变着法子从家里“骗钱”,胆子越来越大,100,200,500…这些钱都如水般地从我敲去键盘的指缝中流走。昏昏噩噩地过了半年,老师不再去吵我,他只祷求我不再去烦他……
记得那是上网7天7夜后的晕倒,睁开眼,是妈妈一张憔悴的脸和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饱含着无奈与忧伤,她不孝的儿子给了她太多的打击,但她坚强……
“辉,跟妈说咱还上吗?”
在扔掉第23个烟头后我终于“不上了”,我知道这个选择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在说出的时候不敢看她的眼睛,“那咱回去吧,干点别的”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我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往下掉,悔恨辛酸的泪,让我哭得像孩子一样……
就这样我永远的告别了我黑暗的大学生活,离开的时候全班同学竟全出来送我,还有班主任,没有勇气看他们一眼,逃一般的上车,听到身后响起我的名字,又掉泪……
出来这一年让我一辈子难以忘记……我所有的亲戚,爸爸、爷爷、奶奶、叔叔,都对我失去了往日的热情,我知道是我伤了他们的心,毕竟我是郝家唯一的大学生,曾经的辉煌与骄傲不可能再重演,于是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便随之而来,最后我基本上是被驱逐出家门……
虽然很无耻,但我自尊心很强,那种侮辱让我心中燃起了复仇般的火焰,我一定要混出个样子给你们看。可是在社会上立足是谈何容易,即无学历又无本事,几次求职屡次碰壁,最后无奈,妈妈介绍我去了朋友的饭店,作了配菜。这个职业对于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来说简直是恐怖,杀鸡、杀鱼、封火、捡菜、打扫,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做,师傅的衣服、袜子都要洗,而且动不动又打又骂。这些我都忍了,我决定对自己进行一次磨练,也算一种惩罚。慢慢地,我习惯了这些工作,我习惯和那些乡下人一样讲着粗话,习惯穿着脏衣服招摇过市,我不再是原来那个我,我也学会了在领导面前、同事面前、顾客面前、自己面前说不同的话,做不同的事,这份圆滑叫我觉得害怕,但别人都说,这是成熟……一年后我已能把土豆丝切的满天飞舞,能让客人吃我炒的菜后露出笑容,但我心中不平衡,这一切都是用一手的刀伤和每天18小时45℃的汗水换来的,每个夜晚都在思考,而为什么偏偏有人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一月拿几千块钱而我没日没夜拼死拼活才拿到可怜的500?这不是我要走的路,我确定……
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我迷失在电脑中,所以要在这里爬起。我很干脆地把陪伴自己一年的菜刀埋在地下,收起行李,站在我们学校门口。我还是那种性格,一定不能让他们看不起我,当妈妈给我交完学费最后离开时,告诫我:“这真的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嗯”。她走了,还是那么坚强,背影却安详。要知道,我爸爸,我奶奶家不肯给我出一分钱,他们无法再接受我的失败。妈妈一晚上从无数人那借到1万5,难度可想而知,我可以想象到她低三下四向别人借钱的情形,这让我心疼!说实话,这些年,妈妈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也是她唯一的希望,可是,我却一次次让她失望。她和爸爸关系非常不好,但就是这样,她还在辛苦的工作,也无论我做了多么伤她心的事,她都默默支持我。我哭了,现在……等等再写……好了,别的不多说了,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篇读后感,但都是心里话。今后的路,我会自己走好,别无选择,我21了,没时间再浪费了。努力——唯一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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