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上学的时候,大哥就是我的垫背的。
母亲有时故意的叫道:“海滨、海霞,去,数数咱馍篓里还有几个馍。”大哥慌忙跑进灶屋里去了,数来数去,数不好:“五个,四个,七个……”母亲和我都哈哈大笑起来。我这才不慌不忙地走过去,一数,大声说:“不就是四个半吗?妈,还有四个半馍!”“哎,瞎当个哥,还不如妹妹,笨里很。”每当这样的时候,我的心里便泛起丝丝甜蜜蜜的感觉,从不在意哥哥的脸色是红是绿。
上学后,他更是我垫背的了。
他先上学,但成绩差,留级了。到二年级我们便同班。
语文老师是个老头儿,他总习惯先叫我哥站起来背书,然后再叫我。
“锄锄……禾……禾……嗯嗯嗯……”大哥红着脸小声背道。然后,还是这几个字,下面的是什么,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坐下吧,让你妹妹背给你听听!”语文老师不耐烦地说。
我站起来,很快大声的把课文背完了。课堂上笑哄哄的,大哥抹起了眼泪。我笑得最开心。
大哥哭闹了许多回,死活不肯再上学。爸爸打了他几次,只好放弃他。于是他就跟着爸爸去拉砖,挣下钱来给我交学费。
我上初中的时候,大哥有了对象。有一次,大哥送他对象回去,不知怎的,连人带自行车都跑到水塘里去了,惹得全村人都笑个不停。我听说后,却没有笑。
我工作了,要拿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拿呢,大哥就三番五次的命令我:“你拿了钱,先给咱爸镶牙啊,爸的牙都坏完了,天天吃不下东西……”
“好。哥,你都说了几遍了,我记住了。”我再次点头答应他。
第一个月的工资拿回来后,我就交给了爸爸,再三强调要“专款专用”。那口假牙从此成了爸爸的骄傲。
大哥结婚后,吵闹不断。我想也许那是必然的吧。
大哥差一点被人打死。
那次,村人与旁边的水利局发生的冲突。要打起来了。大哥从县里回来,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就去看热闹。后来,村人都往回跑,他不明白,依然跟着,却被水利局的人逮着,打个半死。我见到他时,他躺在病床上,头上和胳膊上都缠着雪白的纱布。后来,他却一点点好起来,居然没残废。
再后来,大姐患了胆囊炎,大哥找我几次,让我去看看,帮大姐看病。大姐的病倒没什么大碍。可是,大哥却意外地患出血热很快死去了。他去时三十四岁,留下一个九岁的女儿,一个八岁的儿子。
大哥,你到哪儿去了?哪里才是你幸福的彼岸?